【摘要】 江门护林员的清明节：清晨6点起床巡山 大半个月没有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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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为了防范森林火灾，我们林场内禁止使用明火上坟烧纸、烧香点烛、燃放炮竹等，麻烦配合一下……”清明前后，是江门全市1700多名护林员最忙的时节——早上7点出门，前往林场主要进山路口处设卡站岗，劝止每一位意图带明火、炮竹进山祭祖扫墓的人。
今年，江门市最大的林场——河排林场的护林员们压力更大了。四川凉山森林火灾后，消防员成为全民焦点，而日日以山林为伴、大森林的第一道守护人——护林员们，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我们已有大半个月没休过假了，大家不敢轻易休息，都去守着林子。”河排林场的护林员李家强说。
看林护木、巡防山火，护林员的双脚踏遍了林区里的每一座山岭。每一棵肆意成长的林木背后，都有他们默默守护的身影。
“看林、护木、防山火是我们的日常”
梁亦富，眼角皱纹深深折起，今年51岁了。19岁那年，小伙子梁亦富成为河排林场的工人，从此便扎了根，“我的妻子、父亲母亲和岳父岳母都是林场的人，我这辈子也离不开林场了。”
河排林场，又称广东河排森林公园，面积约27万亩，在省林业面积中排名第十，内有两大饮用水源——锦江水库和凤子山水库，恩平全市的饮用水有赖于此。
林场有7个工区，设了9个护林点，每个护林点分派4至5名的护林员驻守。梁亦富是第七工区的负责人，年纪最大，与其余4位同事一起管护着约3.2万亩的林区。
巡山护林是他们的日常。每日清晨6点，天蒙蒙亮，位于第七工区的护林点——一栋灰白色的三层小楼里，渐次亮了灯，梁亦富他们起床了。8点，吃过早餐后，穿戴好安全帽、迷彩护林服和登山鞋的梁亦富和同事们纷纷拿上钩刀、防火棒和军用水壶，前往不同的林区巡查。
笔者进山采访那天，梁亦富与李家强为一组，前往大良坑林区巡查，看看新种树苗长势、留意林木病虫害、排除山火隐患，“当护林员，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看林、护木、防山火就是我们的日常，把这三件事做到位就行了。”
“日子也不算单调乏闷，每种下一片林木、排除一次虫患和山火隐患，心里都会颇有成就感：这片林木是我们呵护它成长的。”进入林区尚有一段路，为节省时间，梁亦富和李家富骑摩托同行。摩托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爬行，后视镜里，郁郁葱葱的林木不断后退。
李家强是第七工区里最年轻的护林员，25岁的他在林场里工作已有5年了，回想起初到林场那段日子，仍记忆犹新：“那时候，每天天还没亮就要跟着师傅出门，到林场的工地里监工，工人们种树我培土。工地上没有遮阳的地方，9月火辣辣的太阳直接晒到头顶、背脊上，感觉要冒烟。后来不巡工地了，跟着师傅巡山，沿着林区的防火线翻过一座又一座山头，晚上回到宿舍脱下鞋子，脚上长起了大颗大颗的水泡”
一晃眼就2019年了，李家强早已习惯了早出晚归的日子，脚板、掌心结出了耐磨的茧。对于未来，李家强没有想法，只想着每一天尽职，把“护林员”这份工作做好，“对于我而言，同社会上其他工种一样，护林也是一份工作。日子虽然累了点，但也算踏实，这里的环境养人，也许我会像富哥(梁亦富)那样做到退休。”
“遇到过一条巨蟒，身子有7米长”
行至山脚下，山路陡然变窄，梁亦富与李家强二人停车步行，拿起钩刀、防火棒，背起军用水壶，向林区深处走去。越往林子深处，路越窄，边上灌木、杂草枝蔓缠绕，挡住去路。每行进一段路，梁亦富他们都会先用树枝拍打一下面前的杂草丛。
“林深树茂，巡山的时候最怕遇到蛇。我曾经遇到过一条巨蟒，从我面前的公路上爬过，长长的身子横在5米宽的山路上，还有2米长的尾巴在水沟了，路面被震得哗啦啦地响，我一动也不敢动，等它爬出好远才蹲下揉揉发软的双腿。”梁亦富一边挥刀辟道，一边与笔者分享起了这件往事。
“除了蛇，还有吸血的山蚂蝗，它们平日喜欢呆在树上候着，然后跳到从树下经过的人身上吸血，防不胜防。”李家强搭话，“随着生态公益林扩面工程的开展，林区里的生态环境越发好了，林子密了，动物、植物的种类也变得越来越多样，这是好事。”
近年来，河排林场开展生态公益林扩面工程，改商品林为阔叶树种，尽可能恢复林区的生物多样性和良好的生态功能。如今，该林场已修复拥有约17万亩的生态公益林，为江门市之最。
当护林员，除了要预防蛇虫鼠蚁，还要经受风餐露宿，尤其是巡护防火林带的时候。防火林带多设置在林区的边缘，沿着山腰延伸至山顶，再蜿蜒下山谷，草木茂密深及腰，陡峭难行，是预防林火蔓延、控制大面积林火发生的生物阻隔网络。
巡防火林带，意味着那一天清晨7点出门，带上干粮与水壶，翻越好几座山岭，走上十几里路，夜晚7、8点才能回到护林点。“防火林带里大多都没有水源，一整天只有身上那一壶水可以解渴，每一次喝水都不能喝太多，要小口小口地抿，润润喉咙。”梁亦富说，“一片林木的长成得十年八年的时间，护林防火这份工作不仅辛苦，责任也很重大。”
“姑娘一听到你是在林场工作，自然有几分顾虑”
在第七工区办公室的墙上有一张“林班图”，图上密密麻麻画着的是一座又一座的山头，是护林员们入职后首先要刻记在脑海里的。
“山里不比外面，断网没信号是常有的事，学会看林班图、辨认方向是我们要学的第一门课。”李家强刚到第七工区当护林员的时候，由老员工黄敏飞手把手带着，白天跑到山头上辨方位，夜里回到宿舍比对图上的山脉走向和地形位置，一点点把工区里的每一座山都摸透。
“那个时候倒不觉得累，挺新鲜的，每认出一座山都会很有成就感。”李家强说，四五年前刚进山时，网络不好，信号也时断时续的，唯一的乐趣就是看地图辨方向。
这么多年过去了，踏遍了工区里每一座山岭的李家强已经褪去初入林场时的稚嫩与学生气，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护林员，但他仍然还是第七工区里年纪最小的护林员。“林场留不住人啊，要当好一名护林员，不仅要有捱苦的心理准备，还要耐得住寂寞。外面的世界多姿多彩，在林场里满眼只有绿色，工作也是日复一日地爬山、巡林，不是谁都能静下心来的。”梁亦富告诉笔者，近些年来，也有不少人来应聘当护林员，但大多数都熬不了太久。
“9个护林点，不是每个护林点都能有第七工区的位置那么好，挨着大马路边，离附近的村也不远，平日里可以看到车来人往。但其他护林点的条件未必能这么好了，就在大山里，一栋孤零零的小楼，周围荒无人烟，照明用电靠小型发电机，联络只能靠他们自己找信号。”河排林场的副场长吴宏胜介绍，最远的护林点位于林区深处，开四驱越野车来回起码得四五个小时，每隔一周会有人轮流出山补给食物。
如今，李家强他们已经习惯了在林场里的工作和生活，唯一的烦恼是家里催婚的压力：“到这个年纪了，爸妈着急也是正常的，但急不来，工作、生活的圈子就这么大，哪有那么多机会认识新朋友。去相亲的时候，人家姑娘一听到你是在林场工作，自然有几分顾虑。我不着急，该着急的是胜哥。”
李家强口中的“胜哥”是李叶胜，也是第七工区的护林员之一，已有10年工龄了，家在恩平市区，却回到了林场当护林员，至今还没成家。
“现在回忆起来，都忘了当初为什么选择回到林场，接过老爸的衣钵，并且一做就是十年。十年的时光，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如果要问我后悔不后悔，我也很难回答，有得必有失。生活嘛，都是这样过的，在哪里都一样。”
【南方网全媒体记者】黄烨倩
【图片/视频】黄烨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