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经济为何遇数十年未有之危局?改革难动"奶酪"

2019-09-04 16:00:05
来源: 澎湃新闻

  【摘要】 (原标题:印度经济为何遇数十年未有之危局?改革难动“奶酪”)印度中央统计局8月30日公布最新经济数据,第二季度GDP增幅仅为5%,同比下跌达3个百分点,环比也下滑0 8个

(原标题:印度经济为何遇数十年未有之危局?改革难动“奶酪”)

印度中央统计局8月30日公布最新经济数据,第二季度GDP增幅仅为5%,同比下跌达3个百分点,环比也下滑0.8个百分点。虽然莫迪刚刚在5月份胜选之后推出雄心勃勃的“5年将印度建成5万亿美元经济体”的目标,但是印度经济的表现却“打脸无情”:印度2019年第一季度先是以5.8%GDP增速丢掉了“全球增速最快大型经济体”的头衔,第二季度又创下了6年以来GDP增速新低。对此,印度国家转型委员会副主席拉吉夫·库马尔甚至称印度经济遭遇了过去数十年中都未曾面临的危局。印度经济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地时间2019年7月8日,印度加尔各答,人们在一家银行前。视觉中国图

金融乱象

印度本轮经济困难的最大“策源地”来自金融部门。从经济增长动力来源的角度看,银行和非银金融机构的信贷扩张一直对推动印度经济增长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值得注意的是,由于传统银行难以覆盖中小企业、农村地区和社会边缘群体,以非银行金融机构面目出现的“影子银行”在印度金融体系中就占据了重要地位。然而,由于缺乏监管和高质量的投资标的,来自影子银行的信贷扩张被大量用于低效投资和消费,这是近年来造成消费对印度经济增长贡献率超过70%的背景之一。印度作为发展中国家,却患上了借债消费的“富贵病”,这是带来印度当前经济困局的最大诱因。

印度的信贷扩张驱动投资消费收益低下,导致金融部门严重承压,不良资产规模激增。印度金融部门因此产生全球最高的不良贷款,陷入严重流动性危机,印度金融业不得不大幅度走向紧缩。作为发展动力源的信贷一旦紧缩,就直接打击了投资和消费,还导致失业率进一步激增。据官方统计,2018年印度失业率达到6.1%,为45年来最高位。在需求侧,2019年第二季度,印度汽车、钢铁、纺织产业全面遭遇寒冬,而印度2575家非金融上市公司第二季度总体净销售收入同比仅增长4.6%,大幅低于去年同期的13.5%。

改革不力

如果说金融乱象是印度本轮经济低迷的直接诱因,那么改革推进不力导致的“要素陷阱”则是根本的结构性原因。

当地时间2019年6月6日,印度孟买,印度储备银行。印度央行当日宣布,将基准利率下调25个基点至5.75%。这是今年以来印度央行第三次降息。视觉中国图

虽然莫迪2014年上台后推出“废钞令”、GST税改、破产清算条例等重磅改革,但在用工、土地、农业等具有全局性影响的改革上却缺乏突破。莫迪政府凭借横扫2019年大选获取了超额政治资本,同时也显露出更高的改革意愿,但由于这些改革牵涉利益庞大,遭遇来自多方面的巨大阻力,实际推进效果仍不容乐观。由于关键改革遭到既得利益集团阻挠陷入长期停滞,印度无法将具有比较优势的劳动力、土地等要素潜力转变为推动经济发展的动力。在这种背景下,在印度最具备市场竞争力的劳动密集型、出口导向型制造业反而无法获得有效投资,也无法创造足额就业机会,这导致投资效益长期低迷。

与此同时,印度政府轰轰烈烈的GST税改推出后执行不力造成的财政紧张,也是招致本轮经济低迷的重要因素。彭博社数据显示,2018-19财年印度实际财政收入比预期低约1.7万亿卢比,仅为相应财年GDP的1%。这一差额意味着莫迪政府将很难采取“逆周期”刺激政策,且原本被视为“关键发展动能”的大规模基建和社会改革项目也因资金短缺而无法实现。市场普遍还担忧莫迪政府为了弥补差额,可能会采取“税务恐怖主义”加紧压榨纳税人,导致印度市场人心惶惶,严重打击市场信心和积极性。

此外,外需持续疲软也对印度经济低迷推波助澜。自6月初美国取消印度贸易优惠待遇以来,印度对美出口出现大幅下滑,同比增速从2019年3月的17.6%下跌至6月的-0.7%。同期,印度对华出口也表现低迷,同比增速从12.7%大跌至-12%。在这些不利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印度7月对外贸易量同比下跌5.6%,进一步削减发展动能,使印度经济雪上加霜。

如何解局?

面对印度经济困局,信誓旦旦的印度政府已推出多项应对措施,力图将经济增速拉回达成“5年内5万亿美元”目标所需的8%。首先是大刀阔斧整合金融机构,以此缓解信贷紧缩的危局,减轻消费、投资同步下跌带来的全局性阵痛;其次,大力推动高水平扩大开放,通过吸引外资弥补国内投资、消费下滑带来的动能衰退,以此重拾发展动能;三是通过多种“奇葩”手段,例如央行转移支付、变卖国企以攫取财政资源,千方百计为积极财政政策创造实施条件。

然而,这些政策虽然能短期内活化印度经济,有望将下半年经济增速拉回7.5%左右的范围内,但如果关键改革无法推进,印度就不可能从根本上激活要素优势,其经济也将难以突破结构性障碍,无法获得跨越式发展所需的增速。

(作者系云南省社会科学院印度研究所特聘研究员)